一本2004年的畅销书《狼图腾》,其残存未几的余热在数年后被百度公司的偶像领导李彦宏再次以“狼性”的冠名方式重新回归公众视野,一夜之间被360借助浏览器客户端夺走一成市场份额的百度,似乎与《狼图腾》作者吕嘉民笔下疆域辽阔却性情温良的华汉农耕民族在宋末猛然间遭受到蒙古游牧民族千里奔袭侵掠一模一样,由此得出与作者笔头相顺的结论:唯有化身恶狼,才能在草原上生存下去。
然而,李彦宏的邮件公开信在舆论上反倒成为了笑柄,倒没有人去深究“狼性”这个观点,而是这样一句咬牙切齿的口号,从长袖善舞的周鸿祎、雷军们口里说出来都很自然,但是一个小资领袖带头反小资、一只绵羊国王率先批狼皮,都如同这个世界上最懂中文、最大的搜索引擎的老板在写信中需要夹杂着英文来表达意图一样,有点无厘头的味道在里面。
其实百度的业绩一直很好看,技术和资源的积淀也颇为丰厚,与其说是被行业颠覆者“一语点醒梦中人”,倒不如说只是终于为自己在除了搜索之外的领域屡战屡败而开始着急了。其实,在大洋彼岸,有着一家与百度在病症上极其相似的巨头,这家巨头也一直是某个行业的近似垄断者,却无时不刻遭受到强而有力的竞争对手的狙击,同时在擅长领域之外的成就也是乏善可陈,它的老板一度与李彦宏走得很近:两人都是计算机产业里的乖孩子,反对黑客,崇尚知识,懂得自我塑造与公关,因为热衷公益,还在去年一同创建了以“控烟”为主题的公益组织。
如此清晰的轮廓,加上本文标题上赤裸裸的剧透,没错,就是微软——这个同样正在激活自身内部“狼性”的企业。
不过微软所表现出来的“狼性”,远比百度凶猛。
我们知道,欲试勇夫,无非两种方式:一是惩戒,所谓激流搏浪不进则退,“干不好就滚蛋”,通过荣辱和存亡来激发员工的潜能,乔布斯时代的苹果就是这么干的,乔布斯重掌苹果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高管都叫到会议室,将正在进行中的项目全都写在白板上,然后留下最重要的3件,其余的全都砍掉;二是重赏,就如商鞅立木建信,给予巨大的物质利益,来激发员工的奋武,没有了乔布斯的苹果选择了这条路,乔布斯是世界上最优越的一匹头狼,库克不是,所以后者打破了前者17年不分红的政策,决定3年内派息450亿回报股东和员工,希望借此延续苹果的狼性。
微软则是双管齐下,胡萝卜加大棒同时来为自己这个众人眼中正在逐渐瘦死的骆驼安装心脏起搏器,今年9月,微软董事会决定将公司每股季度的股票分红比例上调至0.23美元,高于此前每股0.20美元的股息,上调幅度为15%,同时,微软内部的一切资源都向其眼中的未来明星——Windows 8产生倾斜,近两年来,微软先后关闭了Live Spaces、Windows Mobile、Massive、Dynamics ERP、MSN等风光不再的业务或产品,放弃竞购Yahoo、Hulu,以及退出了PC游戏市场,将战略线前所未有的收缩的其核心业务上——这四大业务也是微软目前Logo的四种颜色的象征:操作系统(蓝色)、办公软件(红色)、游戏主机(绿色)和搜索引擎(黄色)。
甚至为了加速Windows 8的普及,微软不惜得罪合作伙伴进军平板电脑的硬件市场,推出了Surface,Inter抱怨微软背弃”Winter“联盟开始采用ARM架构,宏基集团CEO王振堂也公开表示过不满:“我们提醒过微软公司,希望它三思而后行,因为这么做将对整个产业链及其他硬件厂商带来极为负面的影响。PC硬件并不是微软擅长的领域,所以还是希望微软能权衡利弊。如果微软执意进军硬件领域,那我们这些PC厂商应该如何应对?是继续依靠微软操作系统,还是应该另寻出路?”
自比尔·盖茨退居幕后以来,鲍尔默也为微软做出了人事上的革新——关于鲍尔默这个人,因为他糟糕的审美、不懂编程以及远离极客范儿的风格,鲍尔默并不被用户、评论家还有微软自己的员工所喜欢,但是他从1980年起就成为了比尔·盖茨的左膀右臂,并在商业运营上造就了微软的市场价值,始终深受董事会的信任,而微软虽然嫉妒苹果和Google,不过微软也从来不打算在内部实行苹果的设计师当老大或是Google的开放自由精神,工程师组成的企业,必须由工程师来带领,相比之下,鲍尔默反而还太热情和活跃了,不够沉稳。作为管理者,鲍尔默的狼性体现在对于地位的捍卫上——可以说是不遗余力甚至过犹不及,现任VMWare 首席执行官Paul Maritz、亚马逊高级副总裁Brian Valentine、通用汽车首席财务官Chris Liddell、Google副总裁Vic Gundotra、惠普执行副总裁Bill Veghte、诺基亚首席执行官Stephen Elop等都因与鲍尔默不和而离开微软,这不单单造成了微软的人才流失,更为各个竞争对手输送了货真价实的人才资源。
这就是微软的“狼性”,狼即是这样一种生物,残酷、敏捷,懂得自断退路而绝地后生,为了猎物能够承受巨大的付出和筹划,“抵死犹能逼虎豹,危生原不怕罴熊”,但同时狼也过于独立,除了种群之外无法与其他物种和平相处,空有血性,而无谋略,失败的狼,人们会唾弃,成功的狼,人们会畏惧,不过无论哪一种,都无法得到尊敬。在今年的科技经济会议(Techonomy)上,主角是美国互联网的“神奇四侠”:苹果、Facebook、Google和Amazon,论市值、论资历、论用户,他们都不如微软,但现实是,众嘉宾齐聚一堂在海阔天空的聊着“神奇四侠”对于互联网未来的影响和变革,没有人谈到微软,哪怕后者刚刚发布了他们认为足以改变世界的Windows 8操作系统。
对了,微软近日再次产生重要的人事变动:Windows和 WindowsLive部门总裁、Windows 8的开发领袖史蒂芬·辛诺夫斯基决定离职,据说他也是因为威胁到鲍尔默成为下一任CEO的候选,而产生矛盾在Windows 8正式发布才两周之时被迫离开。当然,也有一些更有趣的解读,自由撰稿人Jay Yarow就说,史蒂芬·辛诺夫斯基本就是一个没有团队意识、也从来没有融入过微软团队的“独狼”,Jay Yarow举了一个“铁证”:微软发布的XBOX360体感游戏外设产品Kinect中,用户可以设计和选择自己喜爱的动漫形象为自己所用,为了拉近与用户的情感距离,微软专门推出了一张网页,采用Kinect的动漫风格列出了微软公司的高管头像,包括鲍尔默在内的所有高管都授权了自己的动漫头像滑稽的展示在网页上,除了史蒂芬·辛诺夫斯基,他用了一个干巴巴的、与周围极不相称的Windows Logo。

如果是为了催化“狼性”而频频上演“狼来了”的戏码,反倒为企业蒙上一层不确定的色彩,那就得不偿失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道理,谁都懂,可谁都不会愿意承认自己当将当得熊。人性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