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和算法扮演重要角色

现任美国空军负责采购、技术和后勤的副部长为威尔·罗珀（WILL ROPER），他曾负责战略办公室（Strategic Capabilities Office）。战略能力办公室是一个秘密的军事机构，旨在研究如何应对未来的战争。在任期间，他协助设计了一些微型无人机，还协助创建了Project Maven（该项目旨在提高视频分析效率），同时，还尝试让国防部与视频游戏产业进行合作。现在，他的新工作是提高空军采购的效率，而这可能是个更大的挑战。

本次采访将会涉及他对于军事科技未来的展望，包括工智能、高超音速武器、太空军事科技等。

记者：你们马上就要上马一个用于和初创公司快速签订合同的系统，能和我们讲讲你们做这样一个系统的原因以及它的运行机制吗？

威尔·罗珀：我们需要和各行各业进行合作，但是我们要想签订一个合约，最快也得花上几个月。这对于初创公司来说，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它们需要及时回笼资金。因此，我们打算做这样一个系统，能够做到一天就可以完成放款。我们打算在纽约展示这个系统，为初创公司提供便利，吸引更多的初创公司和空军合作。

记者：也就是说，如果初创公司的产品通过了审查，双方同意合作，那么五角大楼立刻就可以放款？

威尔·罗珀：是的，如果你有PayPal账户，你就可以和空军合作。

记者：那转账有什么限制吗？

威尔·罗珀：暂时我们每一笔的转账额度为15．8万美元。去年，我们已经在纽约进行了一些试验，我们已经有能力在40小时之内处理104个合同。资金到付分三个阶段，每个阶段的付款额度都会提高。我们的做法与传统的政府合同不一样，传统做法是一次性预付，而我们是分期付款。这对于初创公司来说也是个好事，他们可以告诉投资者和股东们，他们拥有稳定的现金流。

记者：你们会和什么样的项目合作呢？

威尔·罗珀：和我们合作的公司里面，有人为我们提供基于AI、用于维护预测的技术。我们希望能够预测装备什么时候需要进行技术维护。我们已经在两种装备上开始运行这种技术，其中一个是大型运输机C5，运行有105个预测算法。另外一种是B－1轰炸机，运行有40个预测算法。举个例子，这些算法可以帮助我们在检查之前，就预测出来有问题的部位，比如起落架的齿轮和轮胎。我们对这种技术非常感兴趣，同时也希望能够有公司涉及房屋维护方面的技术，而不再仅仅关注装备方面。

记者：也就是说，比如，有一家公司是轮胎磨损方面的专家，那么他就可以通过分析起飞和降落的数据，来预测什么时候需要更换C－5的部分轮胎吗？

威尔·罗珀：他们甚至都不需要是专家。如果他们擅长数据分析和机器学习技术的话，他们还可以进入我们的数据库，对数据进行解析。

记者：如果没记错的话，第一个在维护预测领域使用AI技术的应该就是五角大楼吧？

威尔·罗珀：更具体来说，第一个使用该技术的是Project Maven。Project Maven在SCO集团展开，这个项目希望可以使用AI技术来识别视频中的目标，而不再需要人力来完成。我们与很多情报相关机构进行合作。我们和谷歌也有合作，当然你也知道，那是在别的领域。

记者：维护预测算是AI的初步应用，因为维护预测有很大的数据流，同时也是投资热点，而且风险相对较低，是不是与没有相关竞争也有联系呢？

威尔·罗珀：嗯，都对。我们有可用的数据，而且，各种日程维护也必不可少。维护相关的任务敏感性低，一般也不涉及机密，操作的风险也较低。

记者：Project Maven使用AI技术，是不是就是看中它在图像识别上的优秀表现呢？

威尔·罗珀：没错。由于商业上的应用，计算机视觉技术发展很快。很明显，智能手机已经拥有识别人脸和图片的功能，那这种技术自然也可以应用到我们的情报、监视和侦察任务中。我们打算让AI代替工作人员来进行目标的识别工作。我们并不是要裁员，而是想把这些工作人员派去做更高层次的工作。

记者：谷歌宣布将在合同结束时不再继续合作，这对你们来说算是个打击吗？

威尔·罗珀：只能说是有些惊讶吧，毕竟还有很多公司涉及计算机视觉技术，而且，我们已经习惯于和形形色色的公司打交道。不过，我们需要注意的是，我们应该尽可能为我们的合作者打开方便之门。

记者：我们再接着说Project Maven，这个项目将会把工作人员从识别海量视频中解放出来，让他们去做更高层次的工作。但是，如果当AI技术也具备处理更高层次任务的时候，那工作人员们怎么办呢？他们也会参与其中吗？

威尔·罗珀：我们现在的原则是，重要的事情还是人来做决定，而且我也认为这个原则未来一段时间之内不会改变。工作人员会一直存在，只是他们将会越来越少地参与低层次的工作。

比如说，你可以设想AI能够很好地识别房屋和汽车种类，从可以识别你的车到识别得的车的种类再到可以识别某一辆特定的车。但是，未来的重大决定还是会由人来决定。AI不能回答你为什么做一个决定，它的决定都是数据驱动的，而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不一定是合适的。我们需要对于做出的决定进行评估，而AI是不具备这种能力的。

记者：AI图像识别能力超过人类的时代已经不远了，我也能够理解，重要的事情还是需要人类做决定。但是，如果是导弹防御系统呢？当导弹来袭时，我们是让反应更快的AI去解决威胁还是让人类来处理呢？

威尔·罗珀：我觉得导弹来袭和之前说的不是一个问题。但是，和人有关的决定，做了以后都是有责任的。如果我们想把AI引入决策时，我们将不仅仅需要知道AI推荐的是什么，还要了解为什么推荐这个。空军第一步需要学习的就是如何巧妙地运用现有的AI技术。我们还需要对于AI技术进一步了解和应用。

记者：可解释性（explainability）现在是在AI技术的热门领域，已经有相当一群高智商的研究人员涉足此领域。他们也提到，所谓的可解释性，实际上有问题。如果你问一个人为什么做出某个决定，他可能会给你讲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并一定是真正的原因。因此，如果向AI领域引入可解释性，一个是处理速度会变慢，再一个就是标准比人类高。

威尔·罗珀：是的。我非常高兴很多研究人员涉足可解释性，但是，结果如何不可预料。因此，我们需要的可能并不是具有解释能力AI或者仅仅是助手型AI，而是一种可以持续可以从错误中进行学习的AI。我们的实验室就在进行相关的研究，而且也有商业公司涉足这个领域。

记者：那这样会不会拖慢发展地步伐呢？我们做出了这样的规定，但其他国家并没有相关的规定，那我们是不是就会落后呢？

威尔·罗珀：我每天都在担心这个问题，我们的长久竞争力是我最关心的问题。而且随着科技的进步，形势越来越严峻。我们处在一个科技飞速发展地时代，不仅仅在和其他国家竞争，同时也在和时间赛跑。五角大楼的很多开发系统依旧是冷战时代的产物，因此，我们需要做出改变，而且迫在眉睫。

我之所以把全部精力放在这份工作上，就是为了加快我们购买和制造装备的过程，这不是件小事。到目前为止，我对空军的情况还算满意。第一步，让我们的飞行员摆脱低层次的任务，让我们训练有素、能力强的飞行员去执行高层次任务。这还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必须坚持下去。

记者：那你认为其他国家AI技术的应用情况如何呢？

威尔·罗珀：我不能对任何一个国家进行评论，如果我们不能在AI技术的军事应用中超过别人，那至少也不能被人落下。

记者：五角大楼精准、特定的指令系统对于AI来说，也是很复杂得吧。

威尔·罗珀：是的。这个系统是冷战时期的产物，它能够预测威胁，发掘我们的优势和劣势，并制定应对措施。冷战就是这样赢得的，尽管有很多人抨击这个系统，但它的确赢得了胜利，所以我们可以说它足以应对当时的挑战。

但是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如果我告诉你2030年对空军的威胁是什么，你会相信吗？技术演进变化非常快，威胁也会变得多种多样。AI拥有自我学习的能力，用得越多，进步越大。同时，AI的适应性强，可以迅速进行部署和应用。因此，我们需要尽快投入和开发，从而保持我们的优势。

记者：也就是说，无论是国防部还是空军，对于AI的适应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毕竟是高适应性AI可以更好地完成任务。

威尔·罗珀：是的，未来，AI技术将成为军队最重要的技术，当然，也可能是量子技术或者生物合成技术，这些技术都可能会改变未来世界的规则。但是，到底谁先谁后就不知道了。因此，我们需要提高我们的适应性。无论出现了什么新的技术，我们都要去了解它、使用它。

记者：再谈谈2030年的空军吧。那个时候可能会有自动驾驶的战斗机吗？

威尔·罗珀：希望是有吧。我们打算在各个领域探索自动化，以后的空军可能会是一个无人系统，但还是需要人去做别的事情，希望人类可以和AI携手，一起完美地完成任务。

记者：有没有计划开发基于AI技术的无人驾驶飞机呢？

威尔·罗珀：是有这个项目，项目组叫做Skyborg。小型无人战术飞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应该如何去建造呢？应该如何与F－35协同作战呢？这都是现在研究的方向。

记者：现在和F－35的协同作战采取的是什么方式呢？

威尔·罗珀：F－35不仅仅是一架战斗机，更是一个战斗平台，拥有强大的传感器、计算能力和联网能力。F－35可以和小型战术飞机通过OMS（开放任务系统）和 UCI（无人机控制界面）进行交互。

记者：很有意思。我们再聊聊超音速武器吧，现在进展如何呢？

威尔·罗珀：我们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这款武器我们起名叫“钢锯”（Hacksaw），这是一款常规超音速武器，正在研制之中。在正式列装之前，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包括检测和训练等。预计两年左右，我们就可以拥有超音速武器。

记者：我们在防御超音速武器上有什么进展吗？

威尔·罗珀：这项任务已经由导弹防御部门（Missile Defense Agency）接手。超音速武器的飞行高度低，雷达检测比较困难。现在已经有了一些防御该武器的方法，下一步我们还会继续在这个方向发力。

记者：如果将AI投入战场呢？

威尔·罗珀：这是个好主意，实话说，之前我也没想过，很有道理。我们有一个民兵替代计划，叫做“地面战略威慑”（Ground Based Strategic Deterrent）。这是一笔规模达800亿美元的采购，可以放置所有的洲际战略导弹。其控制系统具有分析能力，现在还不能算是完全的AI控制，但是希望以后可以做到。

洲际导弹系统非常复杂，如果当你想进行改进时，系统不仅仅可以告诉你改造完成以后的效果，而且还可以告诉你改造的成本，是不是很好？我希望以后所有的系统都有类似的功能，后面我打算在空军进行相关的试验。

记者：我们再聊聊太空军事科技领域，您对太空军事科技有什么想法吗？

威尔·罗珀：太空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很多军事支持都来自于太空，比如：通讯、GPS、遥感，卫星等等。同时，太空和我们的很多经济领域也有关联，也和我们生活息息相关。我们需要进一步发展太空科技。

作为空军的采购主管，我们需要建立太空相关系统，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敌对环境。我们现在已经开始进行相关的工作，正在设计和开发抗打击、战必胜的太空系统。

记者：最后一个问题。你还希望我们有哪些技术进步呢？

威尔·罗珀：我希望能看到对于不同任务的看法的汇总；希望能有很多软件公司来帮助我们开发软件，以及改进我们软件的开发方式；希望可以看到更多的增材制造公司（俗称3D打印）。从事增材制造的公司与空军合作的潜力巨大，与我们合作的好处是我们没有任何专利纠纷。当我们与一家公司合作推广一项新技术时，该公司会看到相关内容，同时也可以使用这个技术。我当然希望还可以获得更多维护预测的方法，看到整个飞机编队是如何进行维护预测的，但我们的钱还不够。